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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田工位上奇形怪状的小东西越来越多了。上周是球状的小鸟玩偶,前天是小猫形的鼠标垫,昨天是能用出立体城堡的便利贴,今天她又从包里掏出了各种各样的树叶。
“樱田先生早上好呀!”这片小型混沌聚集地的主人说到。
“早上好。”已经到了一会儿的樱田抿着速溶咖啡说,“你终于转职收破烂了?”他轻微皱了一下眉,看来这个牌子的咖啡不是很好喝。
“是在说什么?”
“你的叶子。”
“怎么能说是破烂呢!大树会哭的。”
大树不会哭。
“你是不是在心里吐槽大树不会哭。”
樱田略微怂了下肩表示猜中了。
“没有生活情趣!”安田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生活情趣就是捡一堆树叶回来观察它们失去生命的过程?口味有点重吧。”
“做标本怎么就能被你说得这么恐怖呢。”
“你要做标本?”
“哼哼!”
“夹在书里那种做法?”
那种方法爱惜书的樱田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想不到吧,我专门买了一台塑封机!基本上什么都可以封哦。除了叶子还可以封不是很厚的花,照片也可以。”安田像一个塑封机推销员一般滔滔不绝。
把钱花在这种地方真的好吗?樱田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还可以用来重新封食品包装。”
哦,这个还算有点用。
“所以你这个想法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上周末我带苏打出门散步的时候去了公园,路上落叶很多。我就想,叶子就这样枯掉虽然也有自然循环的作用,但各式各样的形态就会消失掉了,很可惜。”
樱田静静听着。
“如果保留下来作为标本的话,不就成为永恒了吗?虽然擅自夺走它们的归宿很抱歉,但是能定格在彻底失去生命之前的模样,这种奇迹也让人感觉充满力量。”
看起来她是把个人的情愫投射在树叶上了。
“做标本倒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爱好。你觉得值得投入就好。”
“哦?不说是捡破烂啦?”
怎么还在记仇。
“我的错。”樱田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固执己见,“但是那个梧桐叶是不是太大了点?”
桌上的枫叶和银杏叶都才小半个巴掌大,想必做成标本也会很精致。但那个比手还大一圈的梧桐叶,能不能完整封上都是个问题。
“可能是。”看来安田也在对此发愁,“苏打那天跑来跑去踩碎了一大堆,我凑过去一看,还以为是超大型枫叶,就捡了一片完整的回来。现在有点后悔。”
“能把梧桐树认成枫叶你也够厉害的。”
“哎呀我又不是植物学家!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啦。”安田很潦草地把这个难题糊弄掉了。
“哦对。踩在梧桐落叶上那种脆脆的感觉和沙沙的声音很解压哦,樱田先生不是说有时候心情会不好吗,可以试试看。”
安田的形容只能让樱田想到毁坏尸体罪几个字。
“按你的说法这不就是人工碎尸吗。”说出来了。
“所以说为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总是那么恐怖啊?!”
樱田下班回家的时候,路上确实掉了不少梧桐叶。
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个人踩着落叶一路跑来公司对他搞突然袭击,结果把他的工位附近搞得到处都是碎叶,那还是他第一次在公司发那么大火。
他又想起安田早上开工前跟自己的闲聊。专门踩树叶果然还是太幼稚了,他做不出来。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专门绕着落叶走的道理。加之他对落叶没有那样的寄托,从别的生命上践踏过去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踩到梧桐叶时果然有很明显的沙沙声。说来奇怪,以前走路也肯定没少踩到过落叶,他却是第一次注意到踩落叶发出的是这样的声音。
樱田在原地停了一下。
安田面对医院的通知单选择一笑而过,然后干脆地把存款拿出来买了那些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美其名曰享受生活。虽然她嘴上说能保留死亡之前原本的模样就很好,但这种处理方式果然还是让人感到一种晦涩的绝望。
即使樱田已经经历过一次分别,他还是不知道面对这种注定的结局自己应该做何反应才好。
春天的樱花和秋天的梧桐,他都看过很多遍,但是哪一个都不会为他停留。
真是徒劳。
希望安田的那片大梧桐叶可以完好无损地被做成标本吧。
唉。忧愁之秋。
樱田叹了一口气,又向前走起来。